江蘇省南通第一中學 陶曉躍
咸陽橋上雨如懸，萬點空蒙隔釣船。
還似洞庭春水色，曉云將入岳陽天。
溫庭筠的詞名遠遠大于詩名，他的詞素以濃艷的色彩，華麗的辭藻著稱于世，詞中雖不乏一些清麗的詩句，但總體的基調(diào)還是離不來“香而軟”。
不過，他的一些七言絕句，讀來卻別有一番滋味，《咸陽值雨》就是其中的一首。
“咸陽橋上雨如懸，萬點空蒙隔釣船”，詩人起筆直陳景物，用語也極為質(zhì)樸。前句描橋上之景，后句狀水上之象。橋上，雨絲綿延如簾空懸；水上，云纏霧繞煙雨霏霏。前句的“懸”字，生動地傳達出“雨”的密注和非同一般的氣勢；后句的“隔”字，則將水中“釣船”的實景推向迷蒙的煙雨之外，于是一種若隱若現(xiàn)，似有似無的景致，便蕩漾在雨中，也便蕩漾在詩人的詩行里。詩人于雨中徜徉，腹?jié)M的卻是一種閑適，而正是這樣的一種閑適，筆墨染出的才是如此的一幅迷離空蒙的山水圖景。這樣的圖景很容易讓人遐想到小橋流水的江南水鄉(xiāng)。
“還似洞庭春水色，曉云將入岳陽天”，詩句陡然一轉(zhuǎn)，出人意外地從眼前的咸陽雨景，轉(zhuǎn)到洞庭的春色，由實景轉(zhuǎn)入虛際。詩人裁取佛曉時分落墨，以為洞庭春水之色，被濕漉漉的曉云馱載著，慢悠悠地飄進了岳陽古城的上空。這是怎樣的一幅壯闊飛動、清奇靈通的景象。洞庭湖之景，歷來是文人墨客筆下的寵兒，它那博大，那雄渾，滋養(yǎng)著一代代的詩人。而溫庭筠的這首詩，竟這樣信手拈來，將那洞庭澤國氣蒸波撼的氣象，于不經(jīng)意中，融入他眼前的咸陽雨簾里。于是，一北一南，一明一暗，地域不同，氣象迥異的兩幅畫面極自然地揉為一體。
詩人著意描寫臆想中的洞庭的云容水色，其用意十分鮮明，就是為了烘托咸陽的雨景，使它的形象更為豐沛。借助詩人描寫的實景，我們看到詩人眼中的咸陽橋畔的煙雨；而借助詩人聯(lián)想的虛景，我們又領略到詩人記憶中的洞庭湖的春色。
空蒙懸雨與春水曉云，今與昔，此與彼，實與虛，詩意開闔動蕩，變化多姿。詩人活躍的聯(lián)想表現(xiàn)出的奇情幻景，常常需要比較大的篇幅才能容納，而溫庭筠則用短短的七言絕句，就將其縫合一體，這實在是鮮見的。僅從這個意義上而言，《咸陽值雨》也值得一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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