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民日報海外版 2001-02-10 閑雨
“自由自在地生活是每個人都夢寐以求的，假如你有幸得到一個星期絕對的自由（由你自己來安排做什么），你將會怎樣安排并度過它呢？”這是我給我的中文班的孩子們出的作文題目，說是作文，其實我只是想以這種方式來透視一點孩子們的內(nèi)心世界，想了解一下他們對現(xiàn)有生活的滿意程度，想知道他們所想與所做的差距。
我所得到的“答卷”不多，卻很有代表性，大體可以分為兩大類：
第一類：現(xiàn)實型
這一類孩子年齡在13歲以上，都已在中學讀書，他們對現(xiàn)實基本滿意，因為他們對一周的安排與他們的日常生活相差無幾。他們大多數(shù)所夢想的只不過是要獨立安排這一切，而不要父母太多的干預。他們較理智，對物質(zhì)生活極為滿意，對事物有獨立思考的能力，認為學習是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，能夠充分利用時間學習新的知識。允允甚至寫道：“夢寐以求的生活就在今天！”她感謝父母給她創(chuàng)造的良好的生活和學習環(huán)境，并渴望成為一個有知識并對社會有用的人�？梢哉f，他們已經(jīng)立足于現(xiàn)實與社會思考人生，追求自己的夢了。
第二類：幻想型
這一類孩子年齡普遍較小，多在9至11歲之間，未上中學（一個例外）。從他們的“答卷”中我發(fā)現(xiàn)了孩子們的“表里不一”。一貫爭強好勝的嘉嘉夢想的是“不用做作業(yè)（包括中文、德文、數(shù)學）”，“躺在陽光下海邊的長條凳上曬太陽，吃冰激凌”，“那該多舒服呀�。�！”3個感嘆號足以說明愿望之強烈。人小膽兒小的月月卻有一個極大的夢想：獨闖馬耳他海邊玩3天！還認為“旅游之后坐在電影院里看兩場喜歡看的電影是最合適的”。她還要花一天時間和好朋友一起逛街，看Diddl老鼠，最后一天則要鍛煉身體，以保持健康的體魄（是啊，否則怎么享受生活呢？）。還有那個體如山東大漢，但人未開口臉先紅的曉曉，居然有一個“不可告人”的秘密……想當皇帝（真是“人不可貌相”�。Ｋ搿鞍岬揭粋�很大很大的房子里，每個周末都邀請朋友來做Par瞭y，早晨4點鐘他們才可以回家睡覺”。他還夢想著自己擁有一個大游泳池，“地方大，又不用花錢”�！皩W校是過去的事兒”，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”，“要是這一切都是真的，那該多幸福呀！”從這一類幻想型的孩子身上可以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共同點：夢想與現(xiàn)實相差之遙，自由與常規(guī)相距之遠。他們大多想到海邊旅游，沙灘上曬太陽，海水里游泳，顯然大海在孩子的心目中成了自由的象征，也正如成年人所感受的一樣。
我們該怎樣理解這批“表里不一”的孩子呢？他們還不能將夢想與現(xiàn)實有機地融合，自由與常規(guī)相互地滲透，他們的心靈還處于完全自由的狀態(tài)。這個時期孩子的可塑性很強，需要老師、家長以及社會的精心呵護，因勢利導。由他們的“表里不一”我還得到極為重要的一點：一貫內(nèi)向的孩子并非沒有表現(xiàn)自己的欲望，尤其那些學習好的孩子。老師的提問其實他們都會，但卻無法克服心理上的某種障礙（如：害羞、缺乏自信等等）而主動舉手。內(nèi)向的孩子多數(shù)較敏感，需要老師用更多的耐心“讀”懂他們的愿望，給予加倍的鼓勵以增強他們的自信。根據(jù)我的觀察，他們的內(nèi)心好像總存在著“舉手”與“不舉手”的矛盾。而此時此刻如果老師能用半商量半激將的口吻問一句：“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？”他們的自信經(jīng)常能夠戰(zhàn)勝障礙，而給你一個顯然早已準備好了的漂亮的回答。之后你會明顯地感到，孩子由于戰(zhàn)勝了一次自我而獲得的由衷的喜悅，我時常會被他們感動，為他們高興，也為自己猜透一次孩子的“心思”而自豪。
能夠?qū)ψ约荷顫M足的現(xiàn)實型的孩子是快樂的。可我覺得有“非分”夢想的幻想型的孩子同樣是幸福的，而這種幸福恰恰就在于“夢”和“想”的逍遙與自在！正如嘉嘉所說的：“其實這些都是我的夢想，現(xiàn)實中的我可不是這樣一個人�！边@說明她明白有些夢想與現(xiàn)實之間有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。可想想不也很“舒服”嗎？
時常聆聽孩子們的心聲，了解孩子們的內(nèi)心世界，對于中文學校老師的教學和家長的教育無疑會大有幫助。
（寄自德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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